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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瞭解塗鴉中Bombing的文化,你不能不知道JA這個當時在紐約惡名昭彰的人物。在塗鴉創作的領域中,個性反應出這個名字出現在街頭的作風。

有些人喜歡獨自完成完整的大作,或是和朋友合力創作。有些人則喜歡在半夜行動,讓白天上班的人們能夠看到他們的名字。而在80年代的紐約,由於當局對待塗鴉著政策強硬,出現了更多Bomber,這反而讓局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就如同現今的虛擬遊戲一般,當時塗鴉也是讓人沈溺其中的遊戲,遊戲一定少不了瘋狂玩家—他們用盡生命的一切投入在這個遊戲當中,無法自拔,甚至分不清現實與虛擬。

JA便是當時家喻戶曉的玩家之一。

所謂Bombers——也就是數量甚於質量的塗鴉者 – 他們的名字不會出現在塗鴉書籍那些漂亮的Piece之中(較為完整的圖),原因很簡單,這種塗鴉的散播方式和影響力,可不會只是在那些精美的出版書籍裏,而是讓你無處不見

曼哈頓Writer (塗鴉人自稱”寫手”而非藝術家) ”JA ONE”的名字是隨處可見在紐約:從曼哈頓的上東區到各區,他一次行動便十分密集,Tag寫遍各個鐵門和小巷。

塗鴉人KET表示:” JA 至今在紐約仍是無可爭議的King of bombing,他的努力不懈讓他這個名號從80年代末跨越至今二十多年,他的名字會出現在火車、火車站、高速公路,各個街角,還有….任何你想像得到的地方。他的Tag從Bronx到Brooklyn就像是吸了染料的布一般的滲透在各個角落。

他的職業生涯之所以能夠一直繼續,因為他熱愛街頭創作,並且對塗鴉保持十足的熱情,這足以保留塗鴉最原始的遊戲規則。

許多的Writer在塗鴉生涯中通常都有些夥伴,而JA已經有非常多了,他們會不斷塗鴉直到他們某天對那不斷的”深夜任務”感到疲倦的時候,他早已經招收和培養了下一代的Bombers。  

只能說:“那傢伙的狂熱,誰也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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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大略節錄一些滾石雜誌對JA 1995年二月的訪問:

“第一次和JA見面,他穿著溜冰鞋向我這邊溜過來,把帽子反戴,在曼哈頓的午夜街頭。 他是個24歲的白人,精壯身材和金色的小平頭。他在紐約斷斷續續的塗鴉也將近十年,他也是團體”XTC“的創始人。他的頭皮、手臂、胳臂有著各式的警棍疤痕,鐵絲網、拳頭、各種尖銳、鋸齒狀的東西都有可能在越過牆壁之後等著他。他稱被警察毆打就像被用木棍洗頭一般。他有太多神奇的塗鴉經驗,發生過從高速公路號誌跌落到行駛的車上、裸奔到火車調度場Tag、被塗鴉對手拿著高爾夫球桿追到高速公路上,並冒著生命危險無數次去Writing、Bom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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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獨自一人住在公寓套房,長鏡上滿是塗鴉,桌上是磅秤和熔岩燈,噴漆罐放在角落,有一張MTA(紐約交通管理局)的大貼紙貼在冰箱側邊,電鈴旁邊的名字是個假名,他的電話號碼是不公開的,以避免執法人士和其他塗鴉對手的關切。雖然JA和他的塗鴉夥伴JD是冒著被逮捕的風險接受採訪。

在JA的公寓裡頭我們抱著期待的心情看著那些數以百計的塗鴉照片,照片中的Writer們冒充公家機關的員工,穿著橙色背心,把地鐵車廂整台完全的用Tag覆蓋,以及步行地鐵軌道的照片。

某張照片中的警探和運輸局人員正發現了一個前一晚JA和他的團隊畫了一些很具風格的”JA“Throwup塗鴉,大約五十個高十五英呎的大泡泡字,跨越高速公路的擋土牆。

之後的照片還有JA在火車上、卡車上、或是商店大門、橋上、屋頂、廣告看板—一切都記錄在相機膠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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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來自一個小康家庭;他的父母離婚;而他的父親在娛樂圈有高度聲望。JA意識到其實一些人會質疑他所做的事,他已經投入了大量精力在鑽這些法律漏洞。他估計他已經在各種罪名之下被逮捕十五次。他沒有工作,而且目前也不知道該如何支持自己的生活,每次當我們在一起時,他不是已經嗑High,就是正要去High。有一次他在賴克斯島監獄打電話給我,他說裡面一些服刑人員看到他正Taggin在筆記本上,便問他能不能幫他們在身體刺上這些圖案。

這聽起來沒錯,不管他本人是誰,「JA」這個身份名氣甚巨,主宰了他生活周遭的一切,當我問某個城市的警探在打擊塗鴉時,有哪些Writers是特別著名的,他馬上提到JA,並且有點驕傲的說:”我們互相認識。

”他稱JA是有史以來最著名的塗鴉者(但我寧願警探沒有提到他,這似乎只會更助長JA的威風),警探這麼說:”他有最多的Throwup在這個城市,這個國家,這個世界!如果平均一個大咖塗鴉人有10000個Tag,那JA大概有100000個,他真的做到了—光是在紐約市可能就製造了近500萬美元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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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紀錄

大約凌晨三點,JA和其他兩個塗鴉夥伴外出轟炸了一個位於哈林西城區公路旁的廣告招牌。今晚的兩個夥伴:一名是21歲來自紐約皇后區的白人Writer”SET”,以及一名同歲,同樣來自皇后區的拉丁美洲Writer ”JD”。他們把Rust-oleum的噴漆罐鏮啷作響的放入背包,帶了Fat噴頭,工業用斷線鉗和手術用手套。 我們擠進一輛車開始行動,電台正在大聲播放饒舌歌手Schooly D的歌。第一站是停在熟食店,JA和SET其實是要去偷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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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在哈林區遊晃,嘗試了一些不錯的塗鴉點,在保持警戒的狀態中一眼撇到了台警車。

JA把喝完的40-ounce(瓶裝啤酒)扔出車窗外,拋物線高高的,瓶子摔破在街上。(註:珍惜生命,絕不酒駕)

前往另一個地點,JA走出車外,從容的走在街上,進入建築物找藥販子。塗鴉生活絕大部份是在各種奇怪的時間,出現在城市中遊走,而且毫無畏懼—(或是有所畏懼,但依然塗鴉。)

我們去了一個地方,一去就見到JA已經把那藥頭的名字TAG在他的地盤上。

這三個Writer買了一小瓶快克和天使粉,並結合他們變成”spacebase”放入挖空的Phillies blunt雪茄裏。 JD告訴我說某些藥物會增強你的Bombin能力,因為它們會給你勇氣和力量(生物學原理@@?)。他們還用了麥司卡林、安定藥、大麻、快克和麥芽酒。SET說了他們清晨六點爬到高速公路上塗鴉的事,故事的當時大家都嗑了贊安諾。

(註:藥物請配合藥師處方使用)

當JD準備著雪茄,JA已經走到對面,並把他們三個人的名字Throw up了一個4英尺高的泡泡字。在角落裡也寫上了我的名字。

然後我們又開車到郊區的海濱,有一個廢棄的倉庫,鐵路軌道,在空曠的視野有幾個高聳的廣告牌。這三個Writer已經嗑到ㄎㄧㄤ掉了,我們坐在車外面抽菸。

從遠處看到幾個男人,在裝卸碼頭附近的拖車鬼祟走動,那原本是我們的目標,這引發了30分鐘的”塗鴉強迫症”,ㄎㄧㄤ掉的三人進行了”實況報導“:

SET:「老兄,他們是Writer~」

JD:「我們來去看看他們在幹麻」

JA:「等等,讓我看看他們畫什麼」

SET:「Yo~~他們跑到卡車裡了」

JA:「噴漆罐,老兄,他們為了噴漆罐,老兄,他們是Writer」「這裏會有些Beef,一定有Beef」

SET:「我們可以證明有噴漆罐?我們有看到噴漆?」「有噴漆罐~他們是Writer~」(自問自答)

原來那幾個人只是偷卡車東西的小偷,在幾分鐘後警衛帶著槍和手電筒出現,小頭分頭逃竄,只聽見警犬的汪汪聲。

我們等待多時的這刻終於來臨,當JA宣布行動開始,蓋上帽T的帽子,他帶領我們穿過樹林匍匐前進(這對他而言可能已經變成電影裡面的越南叢林….),他走走停停,彎著腰無謂的靠近警衛再閃開。我們通過一個滿是塗鴉的小隧道(伴隨著電影一定會出現的水滴畫面…),在搖搖欲墜的梯子上長滿了雜草和藤蔓,沿著黑暗,我正和跟幾個嗑藥的人在雜亂的小徑之中闖蕩。

我們接近了廣告招牌,JA使用斷線鉗切斷柵欄孔,我們爬過去沿著鐵軌走,直到到達了看板下的地基。JA背著背包,攀登上大約40英尺的金屬支柱,JD幾經嘗試,跟著JA,並遞了斷線鉗給他,JA懸在半空中,雙腿纏在梯子上切斷了掛鎖,他打開了門走到看板旁邊的側邊小走道,接著他把手臂給了還在下面掙扎的JD。

「JD,給我你的手,我會拉你起來。」JD猶豫了,他不願放手,企圖繼續抓著桿子網上。「JD,給我你的手」 JD並不想拒絕,但他不信任把他的生命交付給JA,他不想放開桿子。 JA又堅定、從容、有信心的說「JD,給我你的手」,JD的手臂勾到了,JA把他拉上看板的側邊走道。

接下來是SET,三人之中最俗辣的,在下面邊發抖邊搖晃著,其他兩人已經叫他下去,他們會幫他TAG在上面,但他還是堅持往上走邊說「哥們,馬的,我好俗辣」,我不敢繼續看,總覺得他這個搖晃的狀態爬上去,肯定會摔下來(他確實有兩次快掉下來了)。這三個人計畫了一個模式,當一個Writer畫Outline時,另一些人就接在他後面填色。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他們拼命的塗鴉,把議會和鐵路公司的廣告蓋上了五顏六色的Throwie,SET和JD在上面為了塗鴉的位置爭吵,JA很生氣的罵了他們,還丟下空罐子。

臉上沾滿顏料的他們再度冒著生命危險爬下來。三人的眼神始終聚焦在廣告招牌上「是不是很漂亮?」,他們問。

這些迷人的事情是無法藉由訪問形容,只能親身體會,一個乾淨的目標物,變成了五顏六色。我們鑽進車裡,駛向西城公路,先往北走再繞回往南,為了要看剛剛的成果,這樣他們就能檢討他們的”大作”了。 「馬的,我剛應該用白色」JD這麼說。  

第二天,兩個廣告看板都被重新覆蓋了,所有的塗鴉完全消失。JA告訴我他們三個在稍早有回去拍照,還和清理塗鴉的工人閒聊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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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和”DAST”的看板Throw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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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仍在販售的JA周邊,一些被塗鴉的紐約地鐵系統圖。

(續上集)節錄 滾石雜誌對JA 1995年二月的訪問:

街頭塗鴉在70年代初期,透過一個希臘少年-Taki183而蔚為風行,Tag(塗鴉的特殊用語,意指簽名)從一開始簡單的書寫個人暱稱,到後來演變成具強烈的風格,甚至難以辨識。延伸出Wild-style (狂野風格) Throw-ups (俗稱泡泡字,一詞亦有嘔吐之意。)、以及各種精心製作的Piece (較為完整的圖,為Master-piece的縮寫)。再加上原本在街頭就經常看到的一些隨手寫在牆上的種族主義文章、暗示販毒的小廣告、以及幫派塗鴉。而塗鴉藝術圈有著明的Keith Haring(凱斯哈林)、 Jean-Michel Basquiat (米歇爾巴斯奎特)。以及LEE (隸屬於經典團體The Fab5,曾出演電影Wildstyle)、Futura 2000(早期塗鴉藝術家,跨足塗鴉、藝術、設計等領域)、Lady Pink(隸屬於經典團體TC5,也曾在電影Wildstyle中演出)等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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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鐵作畫的Keith 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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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Michel Basquiat在街頭書寫以SAMO為名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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隸屬於The Fab5的LEE,當時和Lady pink是一對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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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tura 2000近代使用他的獨特符號持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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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也有出演Wildstyle的Lady P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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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在卡車上的Throw-ups

噴罐廣告、塗鴉電腦繪圖、防塗鴉的廣告牌、貼紙以及模板形式的塗鴉。舊金山的藝術學院學生(Brett Cook)也開始製作未經申請的的公共藝術企劃、紐約的地下道新作品持續增加著;塗鴉在畫廊展覽,從科羅拉多州到新澤西;並有塗鴉藝術家在大學講授藝術相關課程。塗鴉已經成為城市文化、嘻哈文化、以及商業文化的一部份,此時已經蔓延到郊區,可以在加州國家森林的偏遠地區被發現。有塗鴉雜誌、塗鴉店、受委託的塗鴉牆面、塗鴉名人牆(walls of fame),將塗鴉行動剪接並加入配樂、製作成紀錄片(Out to bomb)。70年代是塗鴉最風光的全盛時期(Norman Mailer’s的攝影集”The Faith of Graffiti”);甚至登場在上個世紀的好萊屋(Beat Street, Turk182!, Wild style);90年代政府積極的處理之下,塗鴉已經消聲匿蹤於城內,70年代成為人們緬懷的過往,只存在於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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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紐約哈林區的Graffiti wall of fame,已成為一個遊覽的觀光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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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還有幾部以塗鴉為主題之一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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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dstyle、Beatstreet都有帶到當時Hiphop文化的樣貌,雖然因為劇情需要還是有許多誇張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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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K182就較以商業劇情為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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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塗鴉已經開始在某些場合被接受,但給人的惡形象仍然根深蒂固。Writer們現在開始被判以重罪,並提高了刑期時數。一個15歲的青少年被判處在青少年拘留中心八年的刑期。也有可能被判處高達1000小時的社區服務,並被迫接受多年的心理輔導。他們的父母也有可能被卷入民事訴訟。

在加州的塗鴉人,可以處以吊銷駕照一年;高中畢業證書和成績證明也會被扣留、直到家長作出賠償。在一些城市,即使是私有財產上有塗鴉,不配合清除的話也有可能面對罰款或牢獄之災。

去年春天,在聖路易斯、辛辛那提、聖安東尼奧以及沙加緬度和加州,甚至有政治家建議對塗鴉人處以杖刑(類似鞭刑,一次處以四到十仗,由法警或父母在法庭上公開監督)。


並且全國已立法通過,不得出售噴漆和寬頭麥克筆給未成年者,並且將其鎖在櫥櫃中。 幾個城市都試圖禁止噴漆在大賣場銷售,取得許可銷售的店家要要求在購買噴漆時,留下他們的姓名地址資料。

在紐約,一些五金店老闆會拍下購買大量噴漆的人給警察。在芝加哥有人因為私藏噴漆被指控。在加州的San Jose,有臥底警察冒充成塗鴉紀錄片的製作人,逮捕了31名Writer。

隱藏攝影機、運動探測機、雷射感應、特殊塗料、夜視鏡、鐵絲網、護衛犬、全國塗鴉資訊網路、塗鴉通報熱線、支付檢舉人的賞金——有人估計每年花費40億美元在全國清理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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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紐約有犯罪之都的稱號。

廣為流傳的是大約1980年代末期,紐約當局對塗鴉實施零容忍政策:紐約運輸局一次清除或銷毀超過六千個覆蓋地鐵的塗鴉車廂,要是有任何車廂遭塗鴉便立即停止運行,不會讓他開出機房。塗鴉文化就此消失在它誕生的地方。

但儘管紐約運輸局企圖消滅塗鴉,也只能將塗鴉趕出隧道和列車車廂。或者正如記錄了丹佛塗鴉現象的犯罪學家Jeff Ferrell所提出的理論,當局鎮壓使得塗鴉從小眾的次文化,成為了反主流社會的反文化。塗鴉人不再以車廂為目標了,便開始打街頭游擊。在開放空間塗鴉,他們不得不用更快、更頻繁的方式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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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畫大型塗鴉,只好開始Tag。

美觀的塗鴉開始越來越少。Throw-ups、用麥克筆在隱密之處寫的小Tag、簡單的塗鴉方式佔了優勢。量多大於品質(重要的是要引人關注,”Making noise!“),這是一場真實的遊戲。塗鴉的世界開始吸引越來越多的人,他們並不是要尋找可以取代畫布的牆面,他們只是想連結到一個在體制外,有歷史文化、街頭規則的社群,在這裡面允許他們宣傳自己的一套心聲,表達他們的反抗、挑釁。

JA說:”你如果認為,辛苦完成一張作品,但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到也沒關係“是啊,這樣想是不錯啦,但你的動力如果僅止於此,可能很快就會停止塗鴉,這發生在很多塗鴉人身上。

JD和我說:我們要把圖直接放到他們眼前,就像畫在他們臉上一樣,叫他們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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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現在已經將其定義為”graffiti vandal” (塗鴉破壞者),而不是Artist或是Writer。隨意的塗鴉招致了他們的成就瓦解。近年來塗鴉越來越多牛肉和戰爭,不是戰爭議題,而是關於”fucking up MTA(紐約運輸局)、fucking up the city”之類的黑特。
Writer們開始奮起、行動,有如士兵般的強悍態度。開始在高難度的地方Taggin,並強硬的蓋過它團Writer的作品,並捍衛自己的團體。(“If you can write, you can fight”)

塗鴉一度被認為是街頭生活之中的另一樣不同選擇,但現在運毒、暴力、槍械和竊盜充滿了那個世界。

塗鴉的定位,成為了”浪漫的犯罪者”,而不是”非法的藝術家”。

今日的紐約,根據警方估計,大約有十萬多人參與了各種塗鴉行動。警察逮捕到的Writer最年輕的八歲,至最年長的四十二歲。並有一小群鐵桿玩家,是來自塗鴉最興盛的時期,即使日漸年長,已不是當年的小伙子,依然充滿狂熱。即使政府當局不斷打擊,他們在現實生活之中,還沒有其他事物能夠讓他們能像對塗鴉一般的狂熱。

20多歲的Writer大部分來自勞動階級家庭,對自己的未來和前景通常較沒有企圖心。SET在一間藥店工作,因為憂鬱症,偶而會使用鋰鹽和百憂解。JD高中便輟學,並處於失業狀態,上一個工作是信差。他們晚上以時速80英里奔馳在城市公路,40盎司的Old-English 800(當時流行的瓶裝麥芽酒)空瓶在他們的雙腿間滾動,煙霧瀰漫來自混著快克的煙叫做coolies,電台不斷在播放,他們不斷在懷念過往,當時塗鴉的全盛時期、當塗鴉在火車上跑的時候,他們交換他們當時在現場的故事,還有一些ㄎㄧㄤ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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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T、JD。

他們攜帶傳呼機,有時會有槍械,去北部或長島鄉野狩獵,打噴漆罐子。談論著即將到來的訴訟案件和緩刑,時而萌生退意。但只要他們有新的地點能塗鴉、在公寓的牆上練習他們的新風格,寫在食物的包裝,或是任何散落的紙張上(年輕的Writer們在學校都在筆記本上練習塗鴉,如果老師發現是可以移交警察處理的。)還有這樣的一天,他們的生活就離不開彼此。

他們稱塗鴉為”社交工具”,或是某種(較不健康)的通信系統。是指每一個Writer,無論年齡歲數。塗鴉的生活讓他們的定位在平凡人和傳奇人物之中搖擺不定,就像這個活動本身:數小時的苦工、聚會、等待、以及一些意外的插曲。JD回應塗鴉的感覺:塗鴉人就像個婊子般,說很多謊、很多八卦、很多廢話。他們不喜歡Taggin時被女生圍繞,因為他們只會抱怨及碎念”你瘋了嗎、好誇張、能寫我的名字嗎…“

當JA談到塗鴉,他不願提供任何關於這個塗鴉的信息給媒體(雖然他知道很多)。他更喜歡說的是”Fuck the graffiti world“,並對現在的塗鴉商店、塗鴉影片和塗鴉刊物嗤之以鼻。但他可以多愁善感的形容他是怎麼開始塗鴉的。
在他年輕的時候搭乘1、2、3號列車,看見那些被塗鴉轟炸過後的車廂。他自問: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他們是誰? 他尊敬並讚美那些以前的Writer,像是SKEME、ZEPHYR、REVOLT、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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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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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PH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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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OLT和Henry Chalf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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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的Min one (aka NE)

JA、典型的new school玩家(當時),用Throw-up的形式bombin覆蓋非常大的面積。 他不把塗鴉當成是個藝術形式,比較像體育競賽。他集中火力Taggin在難以到達的地方,並絕對性的注重數量大於美感,這點迫使著公家機關一定會清除他的塗鴉(塗鴉人幾乎都是畫在公共或是商業區域)

當JA不那麼憤世忌俗的時候,他可以談論有關塗鴉的技術、繪圖、計畫等等,關於這個遊戲的內容。就像是顆上了發條的定時炸彈一般,他知道列車停靠的時間和地點,以及火車通過隧道的信號。JA說到:”對我來說,每當挑戰塗鴉的高難度,對我的精神而言是種振奮以及釋放,這是關乎精神層面的事。它能給予我們的快感超越任何一種藥物或是性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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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紐約之王 ”JA ONE”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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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經典訪談道盡了關於早期塗鴉狂熱玩家的私生活,內心世界,對塗鴉的看法等等,相信每位塗鴉創作者對塗鴉本身的看法一定也不盡相同,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文化確實是以這樣的環境和型態誕生,比起藝術家這個詞,他們更像是某種生活型態的實踐者,耗盡生命寫著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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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篇….此為滾石雜誌在1995年二月對JA的專訪

JA曾說說他想要退出,但這就像戒除成癮一樣困難,需要多重程序。他說:「一個戒斷中的人每週總有一天能破戒,這就是我該做的事。」

他說:我已經把城市炸得滿滿的,幾乎沒有更多的空間,我已經成就滿標了!

但隨後他就會發現一堆理由:乾淨的卡車經過,即將到來的波多黎各日遊行(轟炸第五大道的好時機)或一個郊區的廣告招牌。或是當他凌晨三點Stoned了,四處遊走或是坐在客廳打著NBA,這時如果有人喊著:Yo,我有一些噴罐放在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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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S,一位年資十二年的Old Shool寫手,關於塗鴉這件事是否該持續進行,實在使內心交戰。 

他說:塗鴉這件事就像是一個黑洞將你困在其中,他不斷驅使著你前進、不斷去做,它可以永遠被持續進行下去,因為,總是會有另一個要寫的地方出現。

SAST是個二十多歲的傢伙,他號稱他生命的一半時間—大約13年間,都出現在塗鴉圈的線上。

他依然隨身攜帶一些麥克筆以便隨時寫上STONE的tag (當他飛高時,會寫上STONED)。他昨天和JA,還有我一起乘車兜風,一路上向我展示他們的Tag,並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買賣毒品的地點購買一些天使塵與快客,搭配爆炸的電台音樂抽著。

他正講述著JA跳到移動中火車的征戰故事,JA這時吊掛在車子的外頭,SAST把車子飆到最高速,不斷的超車、逼車、甩尾。我們在高速公路上來回了許久,我問他們能否放慢速度。 他笑了,問我是不是害怕呢,不要擔心,他表示他是個謹慎的司機,這時有輛車超越了我們,JA決定來找些樂子。

「Yo,SAST,他尬爆你了」JA說。

這時SAST開始提高速度,JA不斷的激將他「他討厭你、他看不起你…」,我們速度不斷飆高,時速從70、80至90英里,緊貼著分隔線,在車與車之間飛行著。

SAST臉上的表情更是堅定地望向JA,在後座的我試圖讓他慢下來,JA忽略了我,坐下來輕鬆微笑,一邊督促著SAST開得更快再快,我的恐懼似乎在增加他們的速度。

凌晨四點左右,SAST離開,將我們放在曼哈頓大橋的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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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Writer時常冒著生命創作。 

JA想要給我看他上週的Throwup。我們從道路上爬到分隔線。到了地鐵軌道,JA解釋說我們必須穿越北部和南行的軌道才能到達橋樑的外部。之間有一些很大的鴻溝以及兩條電氣化的第三軌(若是誤觸會被電死的)。

我們距離紐約東河約135英呎。當我們站在軌道上時,聽到了即將到來的火車聲。JA提示我要躲起來,蹲在鐵軌的兩邊就像V字的兩個端點,就緊貼在軌道邊。

我爬到那個地方,手握著金屬樑柱,面朝下,看著橋下的水,大約有兩次差點被經過的火車撞上。最後,我越過了建設中橋樑的邊緣,而JA這時指出了他的TAG,大約在40英呎以上的樑柱,看起來像一個烏鴉的巢穴。四周環繞著墜落風險的狀況,我們欣賞了那個TAG好一陣子。

這時JA把香菸和鑰匙交給我,開始爬上橋樑的一側,時而消失在橋樑的結構中,他企圖往一個支柱上的電箱走去。沿著蜿蜒的道路,他只用徒手抓住彎曲的管線支撐,他開始搖擺,有幾次差點失去了平衡。若是他不幸墜落,將會掉到下面,直接摔到河裡,他持續的讓自己保持平衡,最後他翻過欄杆,到達他TAG的地點。

但他手上沒有任何的噴罐或是麥克筆,在這個時候塗鴉似乎變成一個次要的事了。

他爬下來。邊對我說:做那個Tag的時候,有兩個Writer跟著一起。

其中一人爬到一半,另一人也爬到一定程度便停止。他們後來告訴JA,看他做這個TAG能讓他們感受到自己活著,並覺得生命美好。

我們沿著軌道一側,像走伸展台一般的走了十分鐘,只有一些細的電線能夠勉強當作護欄,避免他們掉到河中。有幾次我不得不停下來,但得要強迫自己下一步往前走,必須克服那個暈眩感。但JA其實在我前面走得非常快。

我們離開了唐人街,隨著太陽升起,我們去吃了早餐。JA告訴我們他是一位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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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問起這些認真的狂熱塗鴉玩家,大部份他們會有相同的回應:他們譴責塗鴉的商業化,譴責Toy,譴責執法人員,以及憎恨那些試圖阻止他們的政府當局。

他們總是用同樣的方式說到「塗鴉Writer是一群狂熱者,一群犯罪份子,搞破壞的、病態的、狡詐的、鬼鬼祟祟的傢伙。有著街頭經驗,且確實生活在極限與邊緣之中」他們展示他們身上來自小刀、開箱刀、鐵絲網等等的傷痕。

我曾經隨機詢問一位名叫GHOST的Writer,問他認不認識我在塗鴉Zine(小誌)上出現的某位塗鴉者。 他回答:「沒錯,我認識他,而且他還捅過我。我們兩有些牛肉」(Beef為美國俚語,意指嫌隙、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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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無論數量再多或是名聲再大的塗鴉者,還是容易因為蓋圖問題,或是一些誤會…或是單純炒作? 便引發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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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 VS MQ

SET告訴我,他被兩名塗鴉查緝員抓過,他們毆打SET,並拿他的噴罐噴他的身體和臉。JA也告訴我們類似的故事,警察毆打了跑在他後面的夥伴。JD在他的背上有48針,在他的頭上有18個「與塗鴉相關的牛肉事件」

JA最好的朋友,也是塗鴉夥伴「SANE/SMITH」是被政府當局以及紐約地鐵起訴的傳奇All City Writer(周遊全城皆可見到他的名字),SANE最後意外身亡,被發現屍體漂流在牙買加灣上。關於他的死亡眾說紛紜,不知是被推倒、跌倒、或是自己跳下(因為SANE擅長游泳)。SANE是如此的受人敬重,現在有些Writer在公共圖書館中花時間閱讀和研究關於他的死亡,他被捕的消息以及他的塗鴉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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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E SMITH是當時在街頭名聲很高的Writer

在SANE去世後,他的兄弟,也是受人尊敬的塗鴉者SMITH,發現了一張紙上作品,上面寫著他和JA的TAG,在通往XTC(XTCREW)大道的告示牌上。現在那張圖掛在JA的公寓牆上。

(SANE SMITH是一對兄弟檔,在SANE去世之後SMITH持續寫著SANE SMITH讓SANE的名字依然不斷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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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JA和我跳下地鐵月台的盡頭,進入隧道。他帶著我去一個隱藏的密道,一個人行的緊急通道,盡頭有許多的列車矗立著。他告訴我以前SANE在那個淺水溝裡趴著以躲避離他只有咫尺的火車。JA說當他被警察追趕,他會跑到附近的地鐵站,跳下月台,奔向隧道,而警察永遠追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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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T是一位資深的塗鴉寫手,他告訴我如何在隧道行走才不會不小心吵到無家可歸的朋友睡覺。 街友們常看到他在Taggin,和他說「繼續炸吧」!叫他也順道寫上他們的名字,而他通常會照辦。走在黑暗電氣化軌道之間,上演著寫手們的火車競賽,JA告訴我關於兩位和他有牛肉的Writer,穿越隧道為了要蓋過JA的圖,但慘遭一輛經過的火車撞死的事件。

最後一次我和JA、SET和JD一起出門,他們在凌晨兩點左右來接我,我們下車到下東區去轟炸一個車庫,大約有六十輛卡車和貨車停在這裡。每一輛車都已經充滿了Throwup和Tag,但是這三個人依然忘情的寫著,JA已經進入瘋狂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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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兩排車輛之間狂奔,在卡車下爬行,從一台車頂跳到另一台車上,同時也吸進了許多惡臭的噴漆煙霧(Writer們經常從他們的鼻子中吹出五顏六色的鼻涕😦),他們蓋了某些Writer的Tag,又對某些Writer的Tag表示尊敬,JA在任何狹小的空間寫下SANE的名字。談論著放棄塗鴉的那個JA,現在渴望著不斷寫著,不斷轟炸下一個點。但JD已經沒有任何噴漆,SET需要他汽車的加油錢,而且他們必須在第二天早晨開車出庭關於偷竊噴漆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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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駛回上城區的車上,氣氛有點凝結,大部份的時間是安靜的。即使這三個人在剛在車廠中忘我轟炸,即使JA是當中最激烈的,但他似乎把這回事當成工作、常態、習慣。在這一刻似乎看得出來,他們從一天的開始,就要不斷地面對這些壓力:「環境的險惡、法律問題、藥物、鬥毆,還有一個接著一個的轟炸點」

大約一個星期後,我收到了另一位Writer的電話,因為JA曾告訴他,我正在寫關於塗鴉的文章。那位Writer告訴我:「他從來沒有成為King,沒有成為All City Writer,但他現在想要用新的TAG復出。他說現在要在塗鴉有成就非常容易,因為沒有現在已經沒有真正的競爭。他正考慮嘗試從塗鴉賺錢——畫廊、畫布作品或是其它,無論如何需要得到報酬。

「我得要做點什麼,我不會饒舌,我不會跳舞,我正做著一個笨蛋工作!」我們聊得更多,他跟我說他非常欣賞我在寫關於Writer的事,試圖理解這些破壞者的腦袋在想什麼。他還告訴我,塗鴉正在死亡、城市覆蓋了他們,新的Writer都是TOY並且讓塗鴉死去。但塗鴉還是值得繼續下去。

每個Writer都相信的理由,那就是秩序總是追在我們之後。他說:「我們做一個快速的Throwie只需要幾秒鐘,但他們需要十分鐘才能清理它。」「那是誰才會勝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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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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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於滾石雜誌的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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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 x Supreme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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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you write(R.I.P.)穿著JA x Supreme帽T


翻譯整理By Fa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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