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raining day: Skeme
本篇摘錄了 Training day這本討論塗鴉在火車時代與今日塗鴉現象的書,當中被稱為「3 Yard king」的Skeme,有看過紀錄片Style Wars的人應該不陌生,而他的作品「Crime in the city」在紀錄片中秀出來的那一刻可說是一個十分經典的橋段。Skeme在本篇文章中分享了如何接觸塗鴉以及當年塗鴉發展現象的故事。
原文章:SKEME
整理翻譯:FASO
大多數人知道「Skeme」是來自於電影「Style Wars」(感謝Jacky老師翻譯影片),紀錄片中,在廚房與媽媽的對談是嘻哈歷史上的經典時刻。 Skeme的字體風格既鋒利又圓潤,柔中帶剛。 他piece中的字母風格,深受塗鴉第一代開創先鋒們的喜愛,那些美國以外地區的Writers,或是嘻哈文化愛好者說到Stylewriting的基本教課書,往往浮現的都是Skeme這個名字。

我最初塗鴉的經歷是在十二歲,參加小聖徒營隊時。
位於143rd和Lenox大道交叉口,有一個可以過夜的營地,每當夏天參加夏令營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那邊的小木屋被簽上名字,我一開始以為,那只是參加營隊的孩子們愛玩亂簽,其中有些簽名比較特別,加入了更多細節以及風格。我從八歲就開始畫畫,所以這些簽名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於是我也開始在營隊中簽上自己的名字。
在我把名字改成Skeme之前,我只是簽上把我的姓「Dash」簽在營地的帆布床和木頭牆上,這是我真正開始塗鴉的契機。
在營隊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好朋友,那傢伙叫做Robert,他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他是個Writer!
有天放學時,我和Robert相約在我家玩,我隨意拿起一支筆在房間的桌上寫著「Cheerios」,他眼神越過我的肩膀,凝視著桌上的字。
「你在幹嘛?」
「我在寫塗鴉啊。」
我好像跟他講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似的,他開始大笑。
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弱」,但無論如何,他用這個字來形容我當時寫的塗鴉。
「你怎能說我的東西弱,你算什麼東西啊?」
「我是Writer。」他回答我。
「我是Mr.Mean,我和TMT團隊一起畫圖。」
從那時候起,他開始教導我關於塗鴉的事,第一件事就是「Cheerios」是他目前為止聽過最弱的名字,他給我建議另一個名字:「你覺得SKEME聽起來如何?因為你總是正在策劃賺錢的『計謀』(scheme)」,我那時的確是一直想辦法「賺錢」沒錯,我們會去賣場偷阿斯匹靈、咖啡、普拿疼、罐頭、刮鬍刀等等,接著帶回自己的街區,並賣給雜貨店,接著雜貨店再把它們轉售出去。
我第一次寫這個新名字的時候,我是直接拼成「Scheme」,但Mean告訴我:「一般來說呢,很屌的Writer是不會把名子取超過五個字母的」於是我將「ch」更改為「k」,Skeme就誕生了。

塗鴉文化可說是Writers之間的暗號,只有Writer知道彼此在做什麼,路人觀眾並不知道如何去欣賞它;他們只看得到「Scribble」(亂塗亂畫),也是為什麼比較老派的Writer們不喜歡「Graffiti」這個字的原因之一,他們認為Graffiti這個字,源於義大利語的意思,便是英文的「Scribble」,其實是貶義的。
但我開始塗鴉的時候,它已經被稱作「Graffiti」,當時在1981年,已經沒有人會把這個行為稱作「Aerosol art」(噴罐藝術)。
在70年代初期曾有人用「噴罐藝術家」來形容塗鴉寫手們,但我可一點都不想要被這樣稱呼。
您可以拿一罐噴漆,畫一隻小貓咪在牆上,就有可能被稱呼為噴罐藝術家,那不過僅僅因為你是拿著噴漆罐畫圖。但,這不能讓你成為一名「Graffiti Writer」。
我,是「Graffiti Wrt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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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時候,大家會把「graffiti」和「n***a」兩個單字劃上等號。兩個詞彙都有負面、貶義的成分,但在我們使用的時候早已經扭轉了它們的含義,有時候這是我們和熟人之間的親暱用語。
在美國南部的黑人經歷過的種族主義政策與北部的有所不同,甚至影響至今,例如他們聽到「n****r」的時候還是會整個ㄍㄧㄥ起來,但「n****r」和「n***a」還是有所差別,後者的詞彙在我們的社群中伴隨著我們成長,說這個詞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帶任何的歧視成分在其中。
在70年代初期,Writer開始簽名(Tag、或也可以稱作a single hit)」,接著開始使用更多顏色,幫自己的簽名匡上線條在周圍(Outline),漸漸的,塗鴉形式開始快速發展:簽名的線條變得更粗、更寬、更胖。在80年代,一些最壯觀的藝術作品會直接開到你的眼前,你每天可以在前排座位欣賞這個免費的藝術展。在我成為Writer以前,我曾經非常好奇到底這些作品到底是誰做的,他們是怎麼辦到的?還有一些老練的傢伙他們可以很精準繪製卡通角色,他們到底是怎麼把米奇畫在火車車廂上的?在我遇到Mr.Mean之前,我就對這些事情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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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鴉我是先從車廂內部開始畫的(一開始的火車塗鴉是先從車廂內的簽名開始發展),我第一次塗鴉就是和Mr.Mean,他帶我去1號車的layups,在145街車站。現在回憶起來真的太有趣了,三號車的機廠(3 Yard)就在我家旁邊,但那居然不是我第一個去的機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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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時去畫的車子早已被入侵過,不是停在隧道中,它就停在月台正中央,他們早就被炸過了,你必須為了spot奮鬥才行!我記得當時看到Mean寫上他的名字時,加上了滴漆效果,我看到簡直高潮了! 我那時寫tag的方式看起來真的超鳥,當我看到那個漆滴下來,我真的信他了!我持續往內bomb了1,2,3,5,A,C,D線的列車。
某天,Mr.Mean跟我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我們上了火車,去Bronx,幹了一些事情,然後,Mean敲了某人的門,當那個傢伙出來之後Mean跟我說:「Yo!這是Phase2」,當時還是Super Toy的我,還不知道Phase2是誰,我還不知道Mean當時是企圖想讓我進步。
那是在我開始塗鴉大概一年之後,我已經開始和一些Writer們混,做了更多研究,並且問了很多問題,聽了很多寫手的分享,我才意識到當時他帶我去見塗鴉界的上帝,而我卻毫無意識..
Phase2 Rest in paint 🙏 <Phase文章回顧>
我很厭惡「Segregation」(隔離)這個字,因為他有很負面的含義,但在yard中其實有一些類似狀況,有些機廠是中性的,有些只有黑人,有些只有白人。像我從來沒有在3 Yard看過白人。
我是指我的時代,大約是1980-1982左右,像CAP(MPC-經典團隊Morris Park Crew的成員)炸很多的地方,大概就是MPC他們居住的地方,那裡就是白人機廠。
但也不是故意這樣分的,3號車的機房並沒有什麼黑人禁止白人進入的規定,這完全是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如果在你家後院就有一個機廠,那也沒有理由要移動好幾公里來到3 Yard。
像1號線的隧道就是一個多元文化的地方,這裡會遇到一些塗鴉團像是RTW (Rolling Thunder Writer主要是白人),TVS和TMT (The Vamp Squad、The Magnificent Team主要是非裔和西班牙裔),和TFP(The Fantastic Partners主要是非裔)等團體在隧道出沒,在1980年代初期,還會遇到多明尼加裔的團隊Ball Busters。
這個隧道的所有權一直不斷更新,從白人到黑人,再到白人與黑人共享,直到多明尼加人出現直接接管這裡…但我覺得幫派成分大於塗鴉成分,大部分的Ball Buster成員都沒有在塗鴉,只有幾個人在寫,當中成員Baby rock在隧道裡揍了一些人,Airborne是真正在做pieces的傢伙。
因為我跟大家都沒有不好,每次去隧道遇到那些傢伙,他們看到我都會打招呼。
「What’s Up?」
事實上,曾經有大約30名FBA / Ball Buster的傢伙同時來到3 Yard,並在那邊遇到警察突襲,那是我最難忘的故事之一。
所以當Ball Busters在隧道抓住Rasta的時候,我也在現場,不得不說我實在討厭這樣,我不想搞砸和任何人的關係,永遠都不想,我只是剛好和Ball Buster一起出現在隧道而已。但Rasta的眼中我大概是和他們一夥的吧。他們揍了Rasta,並且搶走他的噴漆,但Rasta也很有種的跟上來,我試圖給他一個眼神示意「別管他們,快去畫圖」,但他仍然不聽勸的又被Ball buster踹走。
當我幾個月後在列車又遇到他,他只是一直盯著我看。我覺得糟透了,因為他鐵定認為我和他們是一夥的。
我不會去MPC的地盤畫,並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我已經有喜歡畫的地方,像是2號列車、5號列車。但我都不知道最後還是會惹上和MPC那些人的麻煩,他們的成員CAP當時已經和哈林區、Bronx、Brooklyn的每個人惹上問題。(詳見紀錄片Stylewars這個片段)
有一晚,我和我們團TNT的團員Agent在我的房間打混,突然電話響了,是塗鴉人「Terror」打給我們說,Cap想要問我們TNT有沒有想要停戰。我和Agent討論了一下,然後出門看他們想要說什麼。我們做了一些「安全措施」之後才去和Cap見面。而停戰的理由就是我們要聯合對付共同的敵對團體「C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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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一個車廂是我和Kool 131共同創作的,Cap只蓋過了「Kool」,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他不蓋我的「Skeme」呢?(上圖)
Cap的行為舉止就像一般的種族主義者一樣,會用不同眼光看待白人和黑人。當你和他講話時,你可以意識到他們不過是被周遭環境影響之下的結果,帶著恐懼和誤解的想法在看待他人。
難聽一點的說法就是:你不能喜歡黑人!如果你來自一個仇恨黑人的社區。你必須迎合你所居住的社區。我相信這就是為何Cap在Style Wars當中講出了「N****rs know」這句惡名昭彰的經典台詞。我不認為Cap這傢伙本身是一名種族主義者,他是被他周遭環境影響之下的產物。
像我身邊認識最白的猶太朋友 Pain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有白人朋友,所以我對種族的看法有所不同。我並不是根據人的膚色來判斷人,而是根據他們的行為方式和性格來評判—馬丁‧路德‧金恩博士說得。
我並不是很針對種族和隔離問題,但我確實了解它們。TMT是沒有歧視性的團隊,它是由西班牙裔,黑人和白人(例如Fuzz 1)組成。真要說有什麼待人標準,我們會基於作品的風格以及數量。我們尋找特定的風格,如果你的作風沒有達到我們的水準,那麼我們不會認同你,也對你不感興趣。
如果你看過Fuzz的piece,用白人的標準來看他的作品算是很有天賦。但大部分的白人比較沒有這種風格,通常他們比較沒有節奏感,較為僵硬一些,且大部分都是基礎的 straight letters,只有幾個白人傢伙打破了這個成見,像是Billy167。
比方說:你有一群白人朋友,但通常只有一個人會跳舞,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而塗鴉也是同理可見。
有些白人傢伙的作品看起來像是黑人的感覺,並且體現在他們的藝術中,Billy就是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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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比較非裔與西班牙裔的Writers,您就會發現他們的作品色彩選擇和繪畫方式的差異。以Mitch77的作品為例:我沒有任何的貶義,但波多黎各裔的膚色,以及他成長背景的圖案影響,影響了他的用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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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要相互比較優劣,只是我能看到不同種族群體繪畫方式的差異,但在這個年代,界線已經模糊了,因為大家都能在網路看到作品。
有各種顏色的作品照片,看要黑色、白色、紅色、綠色,任君挑選,大家可以在家中輕易的觀看上千張的照片,並嘗試各種不同的造型。這就是為什麼今天我們有那麼多混合風格的原因,因為其中一些人拿了寫手A的箭頭,寫手B的斷點,寫手C的…..,將不同的元素放在一起,得到了混合的風格,你無法光從這些傢伙的配色看出來是哪裡的人,因為它們的元素是從各處借來的。如今如果你在我面前放五張塗鴉的照片,問我這些哪些是黑人畫的哪些是白人畫的,我會很難挑選…其實我根本就挑不出來了,三十年前我可能還行,現在真的沒辦法。
(下集待續)
本篇一些常用的老學校塗鴉用語。
Writer:塗鴉人,一開始塗鴉的人並不以Graffiti artist(塗鴉藝術家)自居,而是稱為Wrtier,寫字的人,寫手。
layups:停放列車的鐵軌區間,也就是列車睡覺的地方,有時會停放在隧道中。由於紐約地鐵的結構十分古老複雜,當時許多寫手找到許多通往layups軌道的小路。
Yard:地鐵調車場,機廠。也就是列車的青年旅社。
Spot:一般是指一個適合放上塗鴉的地方,一個塗鴉的地點。
Toy:指塗鴉新手、沒有技巧、不了解當地塗鴉文化和規矩,或是不求進步、作風白目、抄襲他人風格的塗鴉人,總之就是塗鴉術語中一個貶義或是拿來自嘲的詞。
翻譯/整理 by Fa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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